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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徐渭杀妻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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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衣护山河第94章 徐渭杀妻

账本变成了一沓白纸,陆言渊和王冰凝面面相觑。

陆言渊问道:“徐先生,近日家中可有可疑的人来过?”

徐渭摇摇头:“没有,自从我回来,谁都没来过,而且这钥匙从未……”徐渭似乎想到了什么,突然住了口。

就在这时,一位徐娘半老的妇人推门进入,她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竹篓子,里面有菜有鱼有肉,还有一壶酒和几副药。看样子,她应该就是徐夫人。

徐夫人将竹篓往地上一放,斜乜了一眼陆言渊和王冰凝,揶揄道:“还真是稀奇啊,自从我家老徐回来后,我们家连个鬼影子都没来过,您二位是来干嘛的?”

徐渭一个箭步跨到妻子跟前,厉声问道:“你是不是拿我藏在墙里的东西了?”

徐夫人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徐渭咄咄逼人的目光,嚷道:“你那墙里是藏着金锞子还是银锭子呀,你跟着那姓胡的耀武扬威的时候,也没往家里拿过值得老娘偷拿的东西。”

徐渭望了一眼竹篓内的东西:“你前日不是说家中已经山穷水尽了吗,这些东西哪儿来的?你是不是拿账本去换钱了,你知不知道那账本关系着胡总督的性命,更干系着整个东南……”

徐渭还未说完,徐夫人突然转身,指着徐渭的鼻子破口大骂:“你永远都是这样,成天大局为重、大义为先,那些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都在你心上搁着,却从来都不在意你老婆我的死活。你现在倒霉了、病了、疯了,哪个关心你了,还不是老娘没日没夜的照顾你,设法弄钱来供你吃喝、给你治病?嫌老娘管得太多了是吗,那你滚到大街上喝西北风去……”

陆言渊上前一步,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塞到徐夫人手中,徐夫人盯着手中的银子,不再继续骂了。

陆言渊和颜悦色的道:“嫂子这些年跟着徐先生的确受委屈了,可那个账本真的很重要。”

说着又往徐夫人手中递了一锭银子,“账本究竟卖给谁了,请嫂子务必如实相告,若能找回账本,小弟送嫂子二百两,不,五百两纹银。”

徐夫人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陆言渊。

陆言渊取出钱袋塞到徐夫人手中,“只要能找回账本,嫂子要什么尽管提,陆某向来一言九鼎,断不会言而无信。”

徐夫人望着手中的钱袋,似乎感觉有些烫手了,讪讪的放到桌上:“那个,嗯……卖给外地来的一个卖酒的了,不过,应该是找不到了,刚才我去他那儿打酒,看到那儿已经人去店空了!”

“那人长相可有什么特征?”

“广东口音,一脸络腮胡子。”

做细作,首先要学的就是各地的方言土话,满脸的胡子也极有可能是粘的——

陆言渊将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到奉命保护徐渭的锦衣卫耳目身上,拉起王冰凝便向外跑,却没有注意到徐渭双目冒火,牙齿咬得“咯咯”直响。

二人刚到院中,就听到徐夫人的一声闷哼和物件撞击地面的山响,之后就悄无声息了!

二人慌忙返回屋内,却被屋内的情景惊呆了——徐夫人躺在地上,头下是一滩血,旁边还跌着一条凳子,徐渭则愣怔在几步开外。

王冰凝探了探徐夫人的鼻息,又摸了摸她的命门,脸上的血色立刻退得干干净净,身体也剧烈的颤抖起来。

陆言渊立即将王冰凝紧紧抱住。

徐渭木然的走到妻子跟前,将妻子抱起拥入怀中,像哭、像笑又像唱似的嚎了起来:“老伴儿,起来熬粥温酒喽!熬粥温酒喽!熬粥温酒……”

李建元来到了山阴县衙,拿出了戚继光的亲笔信并说明了来意,县令立即差人将李建元领进了县衙大牢。

李建元在徐渭跟前蹲下,“徐先生,我是李建元,家父和我都曾给胡总督看过病,我还给军中配制过毒药和解药,您还记得我吗?”

徐渭似乎根本就没看见眼前蹲了个大活人,依旧面无表情、目光呆滞,口中喃喃自语:“温一壶老酒,熬一锅稠粥,老妻、老酒、米粥,老妻、老酒、米粥……”

李建元帮徐渭把了脉、处理了伤口,又揩拭了徐渭口边的涎水,才默默的起身出了牢房。

李建元刚出县衙后门,一直等在外面的姜炎和王冰凝立即迎了上来。

李建元面色沉痛的摇了摇头:“徐先生这下是真的疯了!”

“什么?我要去看看他。”王冰凝说着便往县衙里闯。

姜炎立即拦住了她,“我们同徐先生非亲非故,去看他定会惹人怀疑,万一让皇上知晓了朱大人打过那账本的主意,朱大人和陆大人都会有大麻烦的。”

王冰凝恨恨的盯了姜炎一眼,扭头就走。

一座废弃的小破庙中,陆言渊焦灼的来回踱步,沈襄站在边上,满脸的沉痛。

陆言渊道“:他们竟然说‘没注意’、‘不知道’?那知不知道派他们几个到山阴县干什么?”

“当然知道,保护徐先生安危。”

陆言渊怒气冲冲的道:“怎么保护的?只防着带刀刺客闯入就是保护吗?一个卖酒的从徐夫人手中诓走了账本,他们没留意,万一有卖米的在米中掺毒呢,他们也是‘没留意’?也是‘不知道’?沈襄,朱镇抚使怎么交待你的,要派最得力的人,可你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?”

沈襄辩解道“眼下东南最得力的暗探、耳目基本都在福建,镇抚使大人还令卑职设法调出人手往广东那边渗透,卑职实在……说到底,是卑职错判了任务的轻重,卑职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。”

陆言渊闭目长舒一口气:“对不起啊,我刚才冲动了。好了,那三位弟兄每人罚三个月的薪俸,以示惩戒,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。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保住胡汝贞,让他回东南主持抗倭……”

陆言渊突然住了口,转向门边推开了庙门。

外面寒风呼啸、白雪飘扬,王冰凝伫立于风雪中一动不动,眼神中满是悲怆与愤恨。

陆言渊几个箭步跨到王冰凝跟前,脱下自己的貂裘大氅给她披上,握着她已冻得冰冷通红的手,“这么冷的天,你怎么站在外面,走,赶紧到里面暖暖。”

王冰凝却执拗的站着不肯动:“徐先生真的疯了,我想去看看他,我认为陆大人也应该去看看他。”

陆言渊很耐心的解释道:“我们去看他,会给希孝大哥惹麻烦的,你放心,戚将军已在托关系、打点,徐先生是在激愤中失手杀人,官府一定会从轻判决的。”

“‘激愤’、‘失手’,既然我们做过的事不能摊开了讲,徐先生因何激愤、因何失手,你们打算怎么编排徐夫人?”

陆言渊略作迟疑:“就说徐夫人同一个僧人通奸,被徐先生发现了。”

听到这句话,王冰凝双目冒火的笑了,决绝的抽回了双手:“你们锦衣卫做事,为了面面俱到、天衣无缝,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。为了你们自己没有麻烦,竟如此恶毒的诬蔑一个全心全意对待丈夫的妻子。我父亲消极避战、养寇自重的罪名也是这么来的吧!”

“我知道,这么对徐夫人非常过分,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,我们除了要保护徐先生,还得想办法救胡总督。我知道你难以接受,我也很愧疚,真没想到,只是简单的拿个东西,竟酿出这么一场悲剧。”

王冰凝突然变得平静:“是啊,我也没想到,我竟然会为了一个贪官佞臣和不共戴天的仇人,害了无辜的人。陆佥事大人,你我就此别过,祝大人得偿所愿,早日救出姓胡的。”说罢将皮氅脱下丢还给陆言渊,转身就走。

陆言渊上前一步挡在她前面,“冰凝,出了这种事,你难过、生气都是应该的。这样,让沈襄帮你安排个地方,你歇两天,冷静冷静,我们再谈好不好?”

“陆言渊,我现在有多不想看见你同样也有多不想看见沈襄。以前,沈襄虽然出卖过狼道,但我觉得他和其他锦衣卫不一样,从浙江到福建,我觉得你和陆炳、朱希孝也不一样,现在看来,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。我跟着你们,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志,是为了无愧于良心。可你们却打着‘以大局为重’的幌子,心安理得的做着违背良心、违背道德的事,我真的好害怕,害怕自己有一天变得跟你们一样。”

陆言渊身子颤了一下:“冰凝,你这话什么意思?我们在一起这么久,一起经历了那么多,在林墩的时候,我感觉到了你对我的不舍和担心,我受伤后你又没日没夜的照顾我,我以为……”

“你以为什么?陆言渊你喜欢我对吗,你以为我像夏昕喜欢朱希孝那样喜欢你,对吗?陆言渊,我们是仇家,面对倭寇,我们是暂时的搭档,没了倭寇,你我依旧是不共戴天的仇人。”王冰凝说完,毅然决然的绕开陆言渊,向前行去。

“冰凝!”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间,陆言渊这一声呼唤显得格外响亮、悲凉又令人痛彻心扉:“去京师一趟吧,希孝大哥信上说,自打李夫人去世后,夏昕特别不好。”

已是泪流满面的王冰凝驻足点了点头,又大踏步的继续向前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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